說起放大站,現在的年輕人必定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放大站為何物,做何用。這也難怪,現在的孩子們生活在科學技術飛速發展的新時代,一出生,看到的是電視,觸摸的是手機,聽到的是車鳴。而對于出生于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人來說,放大站這一新生事物,直接影響了他們的工作、生產和生活,并陪伴至改革開放之后。
放大站,也叫廣播站。是上世紀70年代初,每個鄉鎮(那時稱公社)設立的重要宣傳工具。
1973年8月,從師范畢業后,我被分配到臨河縣最偏遠的一所公社中學任教。交通落后、信息閉塞,給人們的生活帶來很大的不便。僅以交通為例,公社所在地到臨河縣城每天只有一趟班車,且路況極差。人們因為進城辦事,常常為坐班車而傷透了腦筋。
我來到這個公社任教時,公社的放大站已經成立。記得放大站里只有兩名工作人員,一人負責值機與線路的維護,一人負責播音。播音員是一名北京知青。
放大站的設備比較簡單,主要由一臺接收器和一臺擴大器組成。縣臺發送有線信號,公社放大站開始接收轉播。這樣,廣大人民群眾就能聽到清晰響亮的廣播聲音了。那時的線路主要以松木做線桿。彎彎曲曲的線路,穿過農田,跨過村莊,躍過河流,把黨和政府的聲音傳達給廣大群眾。能聽到廣播,對老百姓來說是一件稀罕事、大好事。那時,一些上歲數的老人第一次聽到廣播里的聲音,怎么也不相信那么個圓碗碗會發出那么好聽的聲音。
放大站每天定時早、午、晚三次轉播縣臺內容,同時還兼具“社辦廣播”職能。一般縣辦廣播節目播完后,公社就向各生產大隊發通知、下達任務,比如什么公社三級干部會議、大隊書記小隊隊長會議、公社各單位負責人會議、農田大會戰的通知等。改革開放后,會議的內容也更加豐富。公社衛生院通報計劃生育情況;公社供銷社通知農副產品收購信息;各大小隊“三提五統”、上交公糧進度等等,可謂包羅萬象。偶爾也有個人需求緊急呼叫的。
那時,我住在公社周邊的村子里,每天早上,人們被公社大喇叭播放的悠揚的《東方紅》喚醒,開始了一天的忙碌。每天晚上在播放完縣里的新聞后,然后就播放公社的有關通知。因為這些通知要通過擴大器傳送到各個大小隊。通知的晚了,路遠者會耽誤會議。有些臨時性緊急會議都安排在早上播出。那時,我所在公社幾位大隊書記的名字都是三個字,而且很押韻,讀起來朗朗上口,時間久了,人們對各大隊書記的名字耳熟能詳。
最為轟動的是秋冬兩季農田大會戰。那時農田大會戰是一項艱巨的任務,主要是規劃農田、改造鹽堿地、開挖渠道、植樹造林等。每天天剛亮,廣播里就會準時播放《東方紅》,以催促人們趕快起床做飯,出工勞動,那情形就像是打攻堅戰似的。除此之外,每家的勞力都要出外工。由于勞動地點離家很遠,需要帶米面和勞動工具,生產隊要配備廚師。于是,播音員根據勞動特點就在通知中加了 “籮筐一擔,米面各半”的要求。這類似順口溜的通知,形象準確地反映了那個特殊時期人們的生活和生存狀態。
1975年冬天,巴彥淖爾干部群眾開始疏通擴建總排干。我帶領高中班的學生到了工地后,公社要求學生回到各自的生產隊參加勞動,我被留在公社指揮部搞宣傳工作,每天要匯總各生產大隊的施工進度,還要發現和采訪工地上出現的好人好事,以鼓勵先進,激發人們的勞動熱情。我寫好稿件后,迅速送到播音室播出。特殊時期,每個公社都配備了廣播設備。放眼望去,綿延的總排干溝人頭攢動,排干陂上紅旗招展,播音室播放著雄壯激昂的歌曲,一派熱火朝天的勞動景象。
公社放大站也曾鬧出個別笑話。傳說某地放大站工作人員在播放完內容后,忘記關閉擴音器。播音員和他人的聊天內容通過擴音器悉數播放出去。一時間,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笑談。為了揶揄這次播音失誤,有好事者編了兩句:“xxx廣播站,以前說的都不算。”
改革開放后,隨著電視事業的興起,過去以播新聞、發通知為主的公社廣播站的工作重點也轉移到以普及科學種田知識、加強社會治安、計劃生育、普及九年義務教育等知識宣傳上。
如今,隨著互聯網的興起和快速發展,廣大農村的信息化建設和城市一樣駛入了快車道。有線電視、5G手機進入尋常百姓家,“人在家中坐,便知天下事”。這是我們的先輩們做夢也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