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離開我們已三十多年了。我無時不在思念著大媽。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大媽,我成家后,大媽也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
大媽其實是我的親媽。小時候,家里準備把我過繼給四爹,后來還是母親舍不得,將我留下,但按當地風俗,我不能叫媽,得改叫大媽。
在我的記憶中,大媽是一個有遠見的人。大媽生于1917年12月25日,八歲做了“童養媳”。她身材小,沒有文化,可她對兒女的學習卻非常重視。上世紀50年代,人們的生活普遍困難,我家住在一個叫二楞圪旦的村子里,村子離鎮上有六七里地。當時,姐姐正在鎮上二中讀初中,因交不起伙食費,面臨失學。大媽為了讓姐姐繼續念書,每天給姐姐送飯。途經一條二三里長的大渠,經常是走走歇歇。無論刮風下雨,數九寒天,大媽憑著頑強的毅力,供出了全村第一個中學生。1958年畢業的姐姐,被分配到一所學校當了老師。
我上初中時,看到家里每年分不上紅還超支,便跟大媽說了輟學的想法。大媽聽后,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咱家雖然困難,可你年紀還小,身子骨不硬,正是念書的時候,有我參加集體勞動就行了。”大媽省吃儉用一直供我到高中畢業。
我高中畢業后,回生產隊當了會計,只要有我的印章就能從現金保管那里取出錢來。大媽常對我說:“集體的錢,你可一分也不敢花。”正是在大媽的教誨下,家里再困難,我也沒有動用過集體一分錢。一年后,村里推薦我當了代課老師。
我當老師后,大媽一再囑咐我要好好工作,當個好老師。兩年后,我光榮入黨,并被評為全學區的先進教育工作者。我的成長進步離不開大媽的言傳身教。當時,大媽也六十多歲了,我在離家二十五里地的學校教書,一星期才能回一次家,家里全靠大媽操持。
大媽生性耿直,性格開朗,樂于助人,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自己家的糧食還不夠吃,可只要看見左鄰右舍揭不開鍋,她總要分一些給他們。前村后巷誰家有個頭疼腦熱的,她把袋子里的米熬成粥給人家送過去,幫忙挑針,用土方法治病。
大媽喜歡吃酸粥,我媳婦便托人從糧油門市部買回二十多斤小米,可大媽自己舍不得吃,硬是給東家送兩碗,給西家送三碗。三十二年前,大媽七十五歲,因病去世了。當時,還沒等我去請人,家里便自發地來了許多幫忙的村民。大家說,大娘活著的時候對我們不薄,有啥營生只管說。出殯那天,全村人都來了,還有村干部給主持場面。
大媽走了,她雖然沒給兒女留下豐厚的遺產,但她卻教會了我們如何做人做事,留下了沒有形成文字的好家風,這些家風,是我們代代相傳的精神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