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路牌曾無數次路過我的眼睛,有別于其他,就像常常跳進我夢里的那個人,讓我不由地生出一種情愫,走不進,也走不近!
它的名字總讓我覺得浪漫得有些詩意,它讓我幻想出一個畫面,每出現一次,那個遙遠的牧羊人的歌聲就會淹沒我一次。只名字,它在我心里就做了很多年可可托海的影子。
我一直相信緣分,未相見一定是因為未相欠。就在這個六月,我與“牧羊海”相見了,可能它不想只活在我的臆想里。
年齡越大越眷戀家鄉,越想了解她的過往!
走近牧羊海,對它的初印象就是平平無奇的草原牧場有一片海子。
真正走近牧羊海,是從一位漂亮姑娘在兵團文化展覽館里講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開始。原來,它是一片有背景的海。
我不能一一復述那樁樁件件讓我們淚目的往事,那些舊照片記錄著開墾這片北疆土地的兵團戰士們難忘的歲月和無悔的青春,他們用激情、用熱血、用汗水給這片“戰斗”過的土地留下永不褪色的紅,給這個靜臥在陰山腳下的村落刻下厚重的底色。
往事沒有因為成為過去而被這里的人們淡忘,那種奉獻精神依然讓我們感動并敬重。看,為我們做講解的姑娘眼里已滿是淚花。她已為無數人講過這里怎樣從荒原一點一點變成此時的風水寶地,每講一次都會紅一次眼眶。
1969年平地而起的營房,此刻像一位身著青衫、受人尊重的長者,平和地坐在牧羊海的四季,半個多世紀的風把他身上的時代印記雕刻得更加清晰。他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戰士們歸來。他不敢改變一點模樣,生怕回來的“戰士們”認不出他。開拓這片土地的他們有太多感情留在這片草原,就像那位來自杭州的戰士,離開這里五十多年,依然會這里的方言;還有那位馴服了一匹野馬的戰士,他騎著那匹馬自豪無比地馳騁在烏拉特草原。我想,值得驕傲的是那個純真年代滿腔熱情、馴服野馬的他自己吧?
他們怎么能忘記?
就是他們,牧羊海的開拓者,用堅韌把一個時代的苦釀成我們如今的甜。他們好像是趕了幾千里路的風,來這片草原放牧自己,用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喚醒沉睡的牧羊海,用他們的青春和信念澆灌牧羊海,給牧羊海注入了新的靈與肉:良田水美,牛壯羊肥,軍民如親,蒙漢交融……
我們怎么能忘記?
走進牧羊海,我們的牧羊海!
他鄉再美都是風景,家鄉再普通也是容納我們肉身的地方。我無需強拉硬拽一些華麗的詞語夸她,那樣太不真實,家鄉本來就是走質樸路線,打感情牌。
經過牧羊海的一個村落,那一坑一洼、那村口拉話的鄉親不就是經常出現在我夢里的場景嗎?每個村莊都有幾處墻皮脫落的老房子,后來我才明白,它并不是一個村莊的傷口,那是它從很遠很遠的歲月里走過來,與風雨對峙的證據。它老了,僅此而已!
我們參觀了牧羊海的研學基地,重溫了兒時記憶。見識過王壩海區的養殖盛況后,目光終于觸及到了牧羊海的主角:海子! 確切地說,首先進入我視線的是一望無際的蘆葦林,浩蕩之勢絕不亞于我第一次看見真正的大海。如果說海子是這片土地的女主,那么這里的蘆葦的實力與氣質一定是男一。海子與蘆葦,絕配。或許是在鋼筋水泥的叢林中太久,局限的綠限制了我對這個夏天的感知,蘆葦無邊的綠終于喂飽了我對夏饑渴的眼睛。那種極致的舒暢感讓我瞬間豁然了,自然的力量,真是神奇!
我們北方的風向來有力,蘆葦蕩跟著風的節奏起起伏伏,像動人的音符,一直延伸到天際。一只、兩只……從蘆葦蕩飛出的鳥兒們低飛到水面,向海子傳遞愛的訊息。水面泛起漣漪回應著,并與蘆葦緊緊相擁。
放眼,陰山堅定地站在我們身后,青山之上的云朵素潔,云朵之上的天空湛藍。而陰山腳下的牧羊海魚蟹肥美、百鳥齊飛、良田萬畝。此情此景也可謂天上人間吧!
誰能想到,這十萬畝邊疆沃土曾只有一個小小的牧場。
前人鋪路后人搭橋,變好的路永無止境。現在擁有農耕、養殖、林地、水產等資源的牧羊海離不開一代又一代守護者的奮斗。我相信,牧羊海有基礎有實力成為人們心中的世外桃源。因為這里的守護者像當初的戰士一樣堅定,他們在牧羊海打造理想,誓要做牧羊海新一代的“牧風人”!
我似乎看到了牧羊海不久的將來:她從蟲吟鳥鳴的清晨醒來;那一排排歷經滄桑的老營房在朝陽下為每一位來訪者講述那段紅色記憶;微風輕輕掠過,涌起一波又一波麥浪,孩子們在田間小徑撥草戲蛙;柔和的陽光灑在微波粼粼的水面,各種鳥兒在戲水打鬧,蘆葦漫道上的戀人牽著手在夕陽下漫步……
這種幽靜、這種美好不就是我們夢中的樣子嗎?大自然有無數種相似,落日的盡頭也可以是牧羊的海,晚風的歸宿也可以是這片蘆葦蕩!
這里曾是一片古老的荒原牧場,牧羊人放牧著四季!
1969年開始,一批批開拓者在這里放牧自己!
今天,一群守護者在這里放牧理想!
我敬重所有追風的人!
我的眼淚再也不用為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翻山越嶺了,我們牧羊海上的一批又一批“牧風人”讓我的眼底更加濕潤!
我曾有憾事結在深深腸,此時我的所念不再是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