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河套灌區(qū)的發(fā)展歷程，就是一部開發(fā)利用水資源與水旱災(zāi)害作斗爭的奮斗史。這期間，無數(shù)的治水先驅(qū)和水利工作者將他們的勤勞、智慧和汗水，灑在了這片沃土上，為河套灌區(qū)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66年前的那個冬天，河套人民開始了人工開挖總干渠的“戰(zhàn)役”。歷經(jīng)近10年的時間，才完成了黃河流域最大的灌溉渠道的開挖。

　　為了尋找這段珍貴的往事，近日，《追尋河套記憶·聆聽水利故事》專訪組前往烏拉特前旗新安鎮(zhèn)宏光村紅圪卜組，與三位“80”后老人一起回憶那段開挖總干渠的青春歲月。

　　“挖過總干渠的人，年齡最小也得80了。”1943年出生的張五銀，是三位老人中最年輕的一位。總干渠開始動工那一年他只有15歲，算得上是工地上年齡最小的一批了。當時，村里的勞動力全都參與了總干渠的開挖，1942年出生的迭罕達和1941年出生的陳為忠也是其中的參與者。三位老人見證并參與了河套灌區(qū)最重要的建設(shè)時期。

　　“還沒有總干渠的時候，我每年春天都得去黃河邊撈渠口。挖通引水渠，才能澆上地。”陳為忠老人說。過去的黃河在河套地區(qū)有兩條支流，一條是沿著陰山順流而下的北河，是當時黃河的主河道，另一條南河就是現(xiàn)在的黃河，過去只是一條支流。1850年左右，黃河北河受到烏蘭布和沙漠的不斷侵襲，最終斷流，所有河水涌入南河，南河成為主流，形成了如今黃河的格局。河套地區(qū)地形西南高、東北低，這樣的地形條件使得黃河成為了整個套區(qū)的最高點。晚清時期，當?shù)氐厣叹屠眠@一地形優(yōu)勢在黃河上直接開口挖渠，黃河水通過地形高度差就可以自流進行灌溉。但黃河河道每年都在擺動，這就導(dǎo)致渠道口不斷被沖刷、毀壞。為了灌溉用水，雖然春耕時節(jié)是農(nóng)民最忙的時候，也不得不抽調(diào)大批勞動力，在冰水中疏浚引水渠口。這就是老人口中提到的“撈渠口”。

　　每年疏通引水渠都是一項大工程，陳為忠老人回憶說：“當時沒有水靴，就站在冰水里施工，條件非常艱苦。長濟、通濟、義和、塔布這幾條渠都是從這條引水渠引水，這個引水渠很重要，所以受點兒苦咱也得干。”前旗、五原縣組織農(nóng)民自發(fā)疏通渠口，當時兩個縣分別在河道兩側(cè)制作了埽棒，埽棒中間用鐵絲拉住，綁在柱子上，防止埽棒被黃河水沖走。老人起身比劃著說：“這個埽棒得有一人高。”疏通了引水渠，黃河水才能順利進入渠道，但是在汛期，渠堤薄弱地段，時常會發(fā)生決口。水大淹、水小旱，生產(chǎn)用水還是得不到保障。

　　“當時國家號召我們?nèi)ネ诳偢汕臅r候，很少有人有怨言，大家都知道，挖通了總干渠才能好好種地。我們家兄弟四個輪流去挖。”張五銀老人繼續(xù)說。“我們家弟兄兩個也是。”迭罕達老人補充道。“那時候只要有勞動能力的都去挖總干渠。”陳為忠老人繼續(xù)說，“那時候生活條件很艱苦，每天只能吃點兒糜米飯，根本吃不上菜，偶爾吃點酸粥就算是改善生活了。”迭罕達老人說：“吃咋都能湊乎，能吃飽就行，主要是住的艱苦，住的是‘個桶房’”。迭罕達老人口中的“個桶房”是什么呢？“個桶”是巴彥淖爾方言，形容桶狀的物品，房子怎么會是桶狀的？老人接著介紹，原來由于遠離村莊，缺少住所，工地上就以大隊為單位，組織蓋了一些低矮的臨時土坯房，這些房子房頂還沒有一個成年人高，也沒有炕，里面弄個泥爐子就是唯一的取暖設(shè)備，幾十個人每天就擠在一起睡地上。

　　那時候不僅生活條件艱苦，寒冬施工也異常艱難。規(guī)劃渠道內(nèi)全都是凍土，根本挖不動。唯一的辦法就是炸開，每天晚上都會有專人炸凍土，但凍土塊很大，原本用來裝土的籮頭根本裝不下，于是，大家就開始自己制作工具。當時沒有現(xiàn)在的條件，大家就弄了一個簡易搬運工具，雖然簡單，但是運量很大。人們用鐵絲把杠子綁起來做成搬運工具，一次能放上一兩百斤重的凍土塊，然后抬出去。剩下的凍土，再用鐵釬子頂著，用鐵錘錘成小塊兒，再用籮頭擔(dān)出去。“當時我們挖的那一段總干渠要求開口30米，加上20多米的旱臺，兩個人根本上不去，實在是太重了，需要幾個人輪流接擔(dān)，才能順利擔(dān)出去。”迭罕達老人說。

　　比起擔(dān)土這樣的體力活，錘土、裝土?xí)鄬p松一點兒。陳為忠老人說：“當時每個工種都是輪流干的，擔(dān)一會兒土，裝一會兒土。”張五銀老人接著說：“其實裝土也不輕松，一鍬下去就是二三十公分高的土塊，大點兒的土塊得有五六十斤重。那時候大家在工地上沒人鬧意見，都是一心想要盡快完成任務(wù)。干活兒哪有不累的，累點兒、苦點兒才能干出活兒。過去沒有手套，寒冬臘月，手上凍的都是血裂子，凍得不行就搓搓手，繼續(xù)干。”

　　為了盡快完工，那時候不僅在農(nóng)閑的冬季施工，迭罕達老人回憶，他當時先去挖了一冬天渠，回家過完年又趕去工地。當時河套地區(qū)的地下水位較高，在挖總干渠的過程中不時都會挖出水來。冬天要在冰水里勞動，春天就是在泥里挖渠。泥土沾在籮頭上倒都倒不出去，干一會兒就得清理一次籮頭。“我記得可清楚了，等挖完渠，再回家時麥子都已經(jīng)上來了，我?guī)スさ氐幕j頭也用爛了。當時的家長們，也很放心孩子們?nèi)ネ谇诠さ厮麄儾粌H能有口飯吃，還能掙點兒補助。”張五銀老人笑著說。

　　當時雖然艱苦，但想想以后的好日子，大家是有盼頭的。“那會兒很少有人抱怨，大家都明白，今天的辛苦是為了明天的好收成。我們那時候在工地上，都是邊干活兒邊聊天，講講笑話，哈哈一笑，一天也就過去了。”張五銀老人說。為了加快工程進度，大家還研究了很多挖渠的好辦法。老人站起來比劃著說：“我們當時最常用的辦法就是‘鯉魚大開膛’，先挖最中間，從中間破了土，再慢慢往兩邊挖。這樣的辦法不僅省力，擔(dān)上土還能少走路。而且挖出的水也可以流在中間挖好的渠道里。這也是在不斷挖渠過程中總結(jié)出來的。”

　　在多年的水利建設(shè)中，河套人民僅憑聰明和智慧研究了很多渠道開挖的好方法，所以才能在缺少機械化的時代，僅憑人力，硬是開挖出一條條渠道，這一條條渠道中流淌著的不僅僅是灌溉田地的水，更是河套人民對生活的希望和盼頭。

　　據(jù)張五銀老人介紹，“他的祖輩從陜西來到河套地區(qū)，最早就是同一代地商王同春一起挖渠的。現(xiàn)在時代好了，有了機械，再也不用人工挖渠了。三盛公把水位抬高，我們自流也能引上水了。我的子女們都在這附近住著，也是農(nóng)民，我們受過的苦，他們不用受了。”陳為忠老人說，“是啊，現(xiàn)在能按時澆上地了，收成也好了，年輕人們享福了。”

　　如今，正是收獲的季節(jié)，家家戶戶院子里都堆滿了黃澄澄的玉米，這便是今年秋天的收成，田地里剛剛結(jié)束的秋澆水是來年豐收的希望。

　　正是一代代河套人民的接續(xù)奮斗，才讓河套灌區(qū)這份千年基業(yè)長盛長青，讓河套成為祖國北方重要的商品糧生產(chǎn)基地。相信，未來它不僅會繼續(xù)保障這方土地的歲稔年豐，而且會在新時期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這就是河套的“80”后，他們用青春、汗水書寫治水故事。我們應(yīng)該記住他們的故事、講好他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