鍘草和貼對聯
小時候,最頭疼的兩件事就是鍘草和貼對聯。
快過年了,草房子里要堆滿草。鍘草是我的事,往往要鍘三天才能堆滿草房子。鍘的是吹晾干的玉米稈子。父親入草,我按鍘刀。每年都有幾次,我差點兒把父親的手鍘掉。
草房子里通風不好,灰塵十分嗆人。我年齡不大,力氣小,干一會兒胳膊就酸得按不動鍘刀,就用肚子在刀把上使力。因此,每次鍘完草,胳膊、肚子都得疼好幾天。
鍘草不易,我便舍不得多給騾子添草料,每次都只捧一小捧,最多兩捧。騾子餓急眼了,就用蹄子刨地,嘶叫,給父親告狀。一告一個準兒。我被父親罵一頓:閑的時候不把它好好喂上,等到用的時候,你能指望上它?
多年后,我無意中發現那把鍘刀竟那么小!
再就是貼對聯。
相較于現在,我總感覺小時候的冬天更冷,貼對聯要用的糨糊在外邊不一會兒就凍住了,只能拿回屋里放在爐子上,加點水,等它重新化開。貼對聯時必須把對子貼得平平整整,用笤帚掃過,再用手拍一遍,左瞅瞅,右瞧瞧,上下一樣齊,父親才滿意。貼完對聯,手和耳朵都凍得沒有知覺了。每年我都和父親說“南涼房能不能不貼對聯”,得到的回答只有兩個字“不能”。窩一肚子火,沒地兒撒。
唯有一年,貼對聯是愉快的。斗膽自己寫了副對聯,用的是《唐詩鑒賞辭典》里的詩句。正房上的對聯,我寫的是: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父親嘟嘟囔囔說了句:病樹不好,字更別提了!但我卻頗為滿意。